公元1771年十一月二十五日,是乾隆皇帝母亲的八十寿诞。以“大孝子”著称的乾隆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,决定不惜代价在北海修建一处规模很大的建筑,用来供奉佛像。
乾隆母亲崇庆皇太后是信佛之人,北海万佛楼的修建完全迎合崇庆皇太后的心意,乾隆皇帝为了表达对佛祖的陈怡,也为了彰显出皇家的尊贵,对万佛楼的修建格外重视,投入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是不计代价。
承办此事的内务府不敢怠慢,很快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拔地而起,内外装饰极尽奢华,就连楼前的大月台也采用了汉白玉石的材质,更别提其他地方的建筑材质了。
“六旬庆诞沐慈恩,发帑范成两足尊。
数计万因资众举,层看三此建楼鶱。
香花卜日瞻礼始,福德被民愿力存。
设日遐龄祈寿算,肫诚还以祝徽萱。”
这首诗作的艺术水平不咋地,但是却可以从中清晰窥见修建完毕的万佛楼是怎样一番雄伟景象。
万佛楼最珍贵的是数万尊金身佛像。乾隆皇帝向内务府拨付巨资铸造佛像,乾隆皇帝总觉得皇家铸造的佛像不足以表达对太后的孝敬之意。于是,他昭告天下,要求全天下进贡金身佛像,向皇太后贺寿,敢有藏匿贵重佛像者,严惩不贷。
封建社会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皇帝一言九鼎,所说之话就是圣旨,天下臣民莫不敢不尊王命。很快,皇亲贵胄,百官黎民,纷纷向万佛楼进献金身佛像。
这些金身佛像被供奉在万佛楼墙壁上无数的佛洞内,个个形态各异,栩栩如生,座佛像呈现在世人面前时,别提是多么宏伟壮观了。
由于进献的佛像数量过多,万佛楼内的佛洞放置不下,挑拣剩余的金身佛像被转移至其他地方放置。北海万佛楼自建成后,存世数百年,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,留下了很多传说。
如果北海万佛楼可以完整存世至今,其价值不可限量。然而,随着大清由盛转衰,中国历史进入了风雨飘摇的黑暗时期,北海万佛楼的命运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,开始遭遇浩劫。
1900年(光绪26年)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爆发,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。八月十五日,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等帝国核心人物丢下北京城逃往西安逃命。八国联军肆虐北京城时,将北海万佛楼当作司令部。
北海万佛楼有“小西天”之称,佛家称: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。”佛家更宣扬“不杀生,不偷盗,不邪淫”等戒律。讽刺的是,八国联军在万佛楼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屠杀令,他们在北京城内烧杀抢掠淫,无恶不作。
《辛丑条约》签订后,光绪皇帝和慈禧等人返回北京,他们看到十分繁华的北京城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,内心充满了耻辱。曾经万般光鲜的万佛楼虽然矗立不倒,但是犹如被人轮番羞辱过一般,衣衫不整,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。
之后的中国,磨难重重。大清灭亡了,军阀混战开始了,列强入侵,一度到了濒临亡国灭种的地步。万佛楼的死活再也无人留意,更无人去慰藉它被糟蹋后的心情。它干脆就在苦难岁月的蹂躏中自暴自弃。
大殿内烟尘弥漫,周遭一片狼藉,楼宇碎瓦破败不堪,当有风吹过,数万个空荡荡的佛洞就会发出悲鸣,诉说着自己的不幸,像极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,可是谁也会去在意祥林嫂的悲惨命运呢?
民国《三海见闻志》中记载:“南坊依旧,北坊只余坊基址。”
说来也奇怪,自从被划成“违章建筑”,万佛楼就发生了坍塌,不知道是为了“只求速死”,还是最后无力的抗争。它的鲁莽举动非但没有引起别人的重视,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。
坍塌之后,相关部门认为万佛楼安全问题十分严重,必须予以拆除。1970年,万佛楼被拆除殆尽,珍贵的建筑材料被拿去修葺故宫、颐和园等古迹。
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
名盛一时的万佛楼最终连哭的地方也没有了。不知道以后数万尊佛像从日本过来,它们该如何安置?又要为他人做嫁衣了吗?
时也命也,命也运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