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重读俄罗斯田园派诗人叶赛宁的诗作,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白桦林的画卷:“在我的窗前有一棵白桦,仿佛涂上银霜,披了一身雪花。毛茸茸的枝头,雪绣的花边潇洒,串串花穗齐绽,洁白的流苏如画。在朦胧的寂静中,玉立着这棵白桦,在灿灿的金辉里,闪着金亮的雪花。白桦四周徜徉着,姗姗来迟的朝霞。它向白雪皑皑的树枝,又抹一层银色的光华。”
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,我就被诗人描绘的白桦树所吸引,那满身的雪花,雪绣的花边,洁白的流苏,在朝霞里晶莹闪亮,那种高洁、挺拔的形象和气质,令我神往。
我曾经问过中学的老师,这“洁白的流苏”是什么样儿?得到的回答是“下垂的穗子”,是用五彩的羽毛或者丝线制成的。于是流苏这个词,就像那棵白桦树,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因为单是这么美的名字,就会让人产生无尽美好的联想。及至后来,我才知道,还有一种树也叫流苏,是因它的花儿细长如流苏而得名,是并不多见的树中珍品。家乡人把流苏树称为油梗,也有叫四月雪的。流苏,树形高大优美,枝叶茂盛,初夏满树白花,如覆霜雪,因而备受人们青睐。
我最早见到流苏,是在桓台县新城镇的集贤院。我本来是想去看紫藤花的,这古色古香的院落里,有一株百年的紫藤远近闻名。可我去的时候,紫藤花已近乎枯萎。没看到花开盛景,心里微微有点失望。集贤院的主人耿殿兴先生安慰我说:“您来的这个时候,虽说紫藤花尽了,但流苏却开得正旺,院子里的流苏树也有140多年的树龄了,不妨去看看。”
沿着幽静的小路,转过两三个花团锦簇的园子,一棵郁郁葱葱的流苏树出现在我面前。这棵树的枝干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粗壮,绿色的叶子在白墙青瓦映衬下,显得生机盎然。洁白的流苏花已开满枝头,如云的流苏,蔚然如雪。走到近处看时,似乎每朵花都饱含着灵动的墨香情韵,那纤巧的、柔美的白花,如同一个迷离而深邃的梦,在枝头轻捻一朵,微香的气息,沁人心脾。这个古老的庭院,也因流苏花的如雪芬芳,让人心旷神怡。耿殿兴先生笑着对我说,可别小看这流苏树,它的嫩叶可代茶叶作饮料。它的果实含油丰富,可榨油。木材可制作器具,即使它的芽和叶都有药用价值呢。看来这流苏树,全身都是宝啊。与集贤院的主人握别时,我感慨良多,集贤院的古老建筑是凝固的历史,这栉风沐雨的百年的流苏又何尝不是历史的见证呢。
其实,拥有百年甚至是数百年以上树龄的流苏,在我市很多地方都有生长。博山的白石洞景区就有数十棵古老的流苏,据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,馥郁的流苏花香,给这座美丽的山城更增添了一缕清丽和淡雅。而位于博山南部山区的郑家庄,百十棵环可粗抱的流苏树,更是声名远播。今年五一期间,就有朋友从这个古老的小山村给我发来流苏花的照片。只见流苏树遍布山坡,树冠庞大,满树洁白,像覆盖了一层白雪。那一树的繁花,似乎让人忘记了时光的流逝,只感受到生命的珍贵,岁月的静好。
当然,要想看到年岁最长的流苏,就一定要去淄川区太河镇的土泉村,因为有一棵古老的流苏树,被誉为“天下流苏第一树”在这个群山环抱的传统村落里,硕大的流苏树下立一石碑,作为国家一级古树,据传此流苏树于公元前685年齐桓公亲手所栽,距今2700年有余。这棵古老的流苏,雍容华美,气度非凡。每年的五月,花开万朵,清香四溢,三五里之外就能闻到流苏花浓郁的香味,很多人慕名前来,一睹这棵古老的流苏树花开如雪的盛景。如今,这棵流苏树虽历经沧海桑田,依然还在顽强生长着,并以它的繁茂庇荫着后代子孙。这无疑是大自然的伟力和神奇了。
我忽然想起三毛曾写过的一首诗:“如果有来生,要做一棵树,站成永恒。没有悲欢的姿势,一半在尘土里安详,一半在风里飞扬。一半洒落荫凉,一半沐浴阳光。非常沉默、非常骄傲。从不依靠、从不寻找。”我想,这是否是那棵名叫流苏的树呢?